非理性亢奋

微博:@东姜一啸生

 

任酆│谁杀死了任飘渺

原剧背景
请不要在意细节,因为我也记不太清
时间点:酆都月报菜名,让我们假设凤蝶没赶上,于是有――

#01
一剑穿胸的瞬间,他什么都忘了。

刺眼白光掺着血色在眼前晃过,在他双目不能视物的刹那,强而狠的剑气已凝聚成型,裹挟着如瀑银发,割破他的侧颊、穿透他的胸膛。

血液飞溅到男人额际、鼻尖和下颌,纵然鲜血滚烫,也无法给那张神情淡漠的脸添上温度。

面前的男人似乎无论何时都将自己的一切藏匿于始终泰然自若的皮面之下,他是不可捉摸的。若不是此刻他气息紊乱、血汗不止,任谁都难以看出他已身受重伤。

然而酆都月已经不在意了,尝了腥的月饮食髓知味,此刻变本加厉地叫嚣起来。剑身疯狂嗡鸣震颤,通体透出幽莹绿光,正如它的主人迸射出邪魔之气的双眸,可怖异常。

杀了他。

意识深处的声音高呼着,把他从迷蒙里唤醒,又将他按入另一场混沌中心。

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男人的身体轰然倒地,刚被斩下的头颅在他手里,银白的发丝被掌心沁出的冷汗打湿。

待他回过神,才察觉自己一袭白衣已然被染上触目惊心的红,浸在血泊里的轻盈布料顿时变得分外濡湿,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沉上几分。

他看向地上那只失了生气的手——无双不在男人手上,而是在男人倒下时从自己的胸口掉落,狠狠砸在脚边,激起几朵血水花儿。

差一点——若不是任飘渺重伤,那一剑应是直穿心脏,不留他任何活路。

酆都月把那张脸转向自己,男人眼眸低垂,细密的睫将他大半的目光都遮挡去,好一副似睡非睡的平静模样。

他将男人的头颅对着自己高高举起,然即便是这样,在那两抹衰败的灰色里,他仍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02
等不及血流干,他便带着那颗头颅逃也似的离开。从断口淌出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他同适才销毁男人的尸身一样,运功将大小不一的蜿蜒血点尽数从地上消除。奈何胸口的创伤让他体力愈加不济,接近还珠楼时他已是气尽力虚。然正当他脚跟发软,体内魔气却倏地暴起,捆住他的每根神经与经脉,宛若操纵人偶似的,逼迫着他僵硬地继续前进。

为掩人耳目,酆都月自密道进入。他不同往常一般返回自己的卧房,反而径直朝任飘渺那儿去。

他掩门,过于静谧的环境让他内心更觉警惕,于是便又运发功体将门牢牢封死。免去环视打量这一步骤,他走向房内立柜处,打开后目光一扫,果不其然那东西被摆在显眼的位置。

他取出被摆放在顶层的描金木盒,转身将其置于一旁桌上。盒内蛊盅小物被尽数清理后,他解开宽大外袍,把藏在其中的头颅取出。

血污了男人的大半张脸,甚至那两瓣薄唇也被一同浊染殷红,狼狈却又瑰丽。他将它背对着光举起,细细端详那张脸,视线从发际、鼻尖游移到丰润唇珠,最后仰视那双半阖的眼睛。

“看着我。”

他道,尽管心知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

男人皮肤上的余温早就散尽,此刻在他指腹之下只剩透骨的冰凉,然而肌肤触感却依旧柔软。他用指尖摩挲细腻的皮肤,眼看着被自己擦去的渐干血迹下露出偏灰的死白。

他放低了手,半合上眼,神态正如死去的男人般平静。他的动作缓慢而小心,然而就在两唇相触的刹那,他的手便开始难以抑制地发颤。

他虔诚地用舌尖描摹那对薄唇的形状,不知餍足地吞食唇畔干涸的血液和近乎消失的、男人身上特有的冷香。最后他吻上那双低垂的眼,就连粘结着血块的眼睫,他都一遍遍覆唇与之相抵。

“看着我。”

他说。

#03
他把男人的头颅放进描金木盒,用冷灰将它埋藏,接着这个木盒连同这场死亡一起,被锁在立柜深处。

凤蝶甫一回还珠楼,就急匆匆往任飘渺的卧房赶。天色近晚,放眼望去,房内没有半点光亮透出,这让本就不安的她更是焦虑。

门被大力推开,浓重的血腥味立即扑鼻而来。她摸索着点灯,转过头便看到男人狼狈地瘫躺在躺椅上,已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主人!”

她快步走到男人身边,急急出声唤他。男人闻声,艰难而缓慢地睁开眼,灰色的眸似乎还陷在疼痛气虚的混乱中,一时间竟找不到焦点。

“凤蝶,”

他的声音哑而低。

“替我包扎。”

凤蝶在为男人处理伤口时仍一如既往地不忘挖苦他,但语气里却是不容忽视的担忧。男人轻轻巧巧地予以反击,好几次将她要说出口的话塞回腹中,末了凤蝶似乎再也无兴致与他进行毫无意义的拌嘴,索性截断了话头,不发一言。然而她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无一例外地落入男人眼底。

她收拾好一地狼藉正欲出门时,却被男人叫住。

“凤蝶。”

“做什么?”

“吾的蝴蝶对吾的生死如此关切,吾甚感欣慰。”

他看见少女面上先是一怔,随后又半愠半羞地开口:

“我是怕你死在外面,连尸都没人替你收,传出去难听。”

仍是熟悉的刻薄语气,但这种熟悉感却让他无法由衷地欢欣。他攥紧垂在手边的银色发丝,自腹腔、胸口,直到喉头,遍布蔓延的全是被放大了数倍的憎与妒。

#04
不多时,困意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他甚至忘了熄灯便沉沉入睡。

他许久不做梦了,但此刻似乎是身在梦中。因为他看到了死去的任飘渺重新站在他眼前,而男人的身边,乖巧地立着瘦小的女孩——花衣粉裙,怀里还抱着一对与她身形不符的弯刀。炯炯有神的大眼正盯着男人面前变化多端的无双剑阵。

他看到男人宽厚的手掌轻轻放在那头略显毛躁的乌发上,随即便是阵阵粉蝶蹁迁,将两人的身影淹没。

他惊醒,蛰伏的魔气被满腔的不悦激起,此刻正在他体内疯狂翻涌。顿起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地按上胸口,那处衣物因伤口裂开而再次染上红色。他大口地喘息,下一瞬竟呕出黑血来。

梦里的女孩早已长成窈窕少女,这时正端着药碗迈进房门。看到这一场景,她动作利索地处理好污血,替他取来并且换好干净衣物,但就在她将调羹递到他嘴边时,他却抬起手,挡在两人之间。

“把药放在桌上。”

“主人?”

“我想再睡一阵。”

凤蝶迟疑地看向他,嘴唇嗫嚅几下,终还是妥协了。

她在出门前点燃安神香,不久温和的香便盖过苦涩的药味。他认得这种香,这是任飘渺夜里睡时点的,更深露重时分还好,但现在日头正盛,不知是他心理作用还是怎的,竟觉得这香让人莫名躁了起来。

他揩一把额前冷汗,重新躺回软塌上。昏昏沉沉入睡之际,方才梦中的场景居然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之中。好容易才平复的情绪又剧烈波动,缠绕在胸前的布料沁出斑斑血点。听见药碗开裂的细微声响后,他才不得已压抑住体内暴涨的魔气,然而那邪气日益强大,直到他嘴角溢出血丝,心绪才堪堪平定下来。

他明明忘了的,在翻开魔心鉴后,过往的种种像是随着魔气的增强而被淡忘,就连昨日再次找到任飘渺时,恍惚间居然快记不清自己给对方布了什么杀局。

酆都月认命似的断过药碗一饮而尽,纵使精疲力尽,他也无意再睡。

这天直到入夜,安神香都不曾断过。不过也多亏这香,他才能安稳入眠。

原以为能一夜无梦,然不知是谁又给他开了个玩笑,在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时,他浑身猛然一颤。

他缓缓抬眼,看着男人的脸从黑暗中浮出,继而凑近他耳畔。

“酆都月。”

他唤他的名。

他又从梦中惊醒。

身上衣物被冷汗洇湿,黏在皮肤上,被夜半凉风一吹,愣是把人激得直打冷颤。他晃了晃脑袋,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地偏过头,阴恻恻地望向不远处的立柜。

翻身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他便赤着脚走到立柜前。直到打开木盒,将指头探入香灰中,确定那颗头颅仍完好保存在内,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夜无眠。

#05
第二日一早,凤蝶端来伤药粥食,伺候他换衣换药。一切打理完毕后,她端着空碗出门,走前还不忘把香给续上。

门吱呀合上的瞬间,筋骨血脉里的邪魔之力又开始躁动。他眼前皆是明灭光影和一人模糊的身形,想看清却无法看清。风吹鸟鸣传入耳中,骤然间全都变成刺耳尖鸣和沉闷低语,脑海里关于过去的记忆像是被人砸碎后碾成粉末,四肢五感也仿佛尽数被人掌控,自己姓甚名谁,他竟乍然间都回想不起。

额角暴起的青筋似乎下一秒就要崩出体外,他死命地捂住双耳,像是这么做就能隔绝不绝的鸣叫低语,然而却是徒劳。

他无意中瞟向桌上铜镜,内中倒影恰是一张与任飘渺毫无二致的脸,只是这张脸此刻充溢着痛苦,狼狈至极,全然不似任飘渺一般潇洒自如。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他重重倒在床榻之上。

“酆都月。”

男人唤他的名。

他在梦中转醒,却被这一声叫麻了头皮——不为别的,而是因为男人靠得太近,亲近得全然不似他认识的任飘渺,但却是他肖想已久的男人的模样。

他们在水里,冰凉的水浪因为身体起伏而拍打在皮肤上,爽利与痛楚来得这样真实、这样令人欢愉。

他抚上男人的脸,那张脸却一直浸在浓稠的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但那垂下的银发和低哑的嗓,让酆都月肯定面前的男人就是任飘渺。

“酆都月。”

他在慌乱中找寻男人的唇,然而男人话音才落,眼前周遭的一切骤然间崩塌碎裂,纷纷落入他脚下的猩红血水,激荡起血浪涟漪。

他突然睁开眼,好像将要溺死却被捞起一般猛地喘气。他摇摇晃晃地爬起,虚虚扶着墙壁桌椅,再次走到立柜前。他像失了智似的翻找,杂物丁零当啷掉了一地,最后描金木盒被取出时,他已满头是汗。

双手颤巍巍地将冷灰拨开,不久后小块惨白的皮肤自灰堆里露出。他摸索着,攥住被深埋的银发,将那颗头颅一把拽出,霎时间扬起大片呛鼻的粉灰。

它已经彻彻底底地变冷,冷是正如它淌尽的血液、僵硬的皮肉和污灰的发丝所显现出来的一样,是毫无生气的衰败、全无活力的消逝。

他用指尖轻点那张薄唇,缓慢而谨慎地揩去其上粉尘,早就该落的泪姗姗来迟,可算在此时又来得恰好,恰好把那处皮肤一点一滴洗净。
他奉上虔诚而炽热的吻,然而却始终无法温暖那张薄情的唇。

#06
虽然凤蝶还是会每天端来饭食药剂,但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愈发地少。即便他对此很是在意,但却碍于身份不便发问。

她看着凤蝶拿着药碗离开,阳光投射下的剪影很快就消失在窗边。待她走远,他便走下床把焚香熄灭。

伤是在治,然不见好转;香也在焚,却毫无安神之效。他疑但不惧,不惧刻意陷害,但疑凤蝶近来之举。

她应是发现了端倪,可他暂时寻不到证据。
然而力量逐渐强大的魔气不容他安息片刻,于是它又一次不觉无趣地折磨着酆都月的意识、操控他的肉体。有那么几次他快要挣脱它的控制,那怪异的声音却在一遍遍对他说你在变强、你离不开我、你在变强。

他屈服了。

他盘算着超越任飘渺后就立马将它摆脱,但日渐被它吞噬的事实告诉他,自己所作一切都是徒劳、所为一切都是自找活该。

他在混沌中昏睡,在重新升腾而起的袅袅烟雾里,看见了任飘渺。

一剑穿胸的瞬间,他什么都记起来了。

他想起任飘渺死前微妙的神情和未来得及张开的嘴唇——他应是要说酆都月,他要唤他的名。

银白的发丝被暴怒的剑意吹得凌乱,男人手里拿着的不是无双,而是月饮。他能感受到肃杀的剑气刺穿皮肉骨血,继而在体内肆意流窜。

“酆都月。”

任飘渺道。

“你真的杀了我吗?”

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字句仿佛是男人从口中吐出的毒,透过胸前的创口渗入他的身体。他往后退,然而每退一步剑身便进一分,双脚踏着的血泊随他的动作被激起朵朵血花。

他忽而刹住脚步,低下头。骨碌碌滚落至脚边的头颅被血污得厉害,但仍不难分辨出那是谁——脚边正对着他的,赫然是自己的脸。

他怔在原地,手中的无双咣啷落下。

“剑十一,涅槃。”

月饮破开的不仅是他近乎完美的伪装,还有他十几年来的贪嗔痴妄。

任飘渺坐在榻边,拭去酆都月自唇角淌下的血,后者已然断了气。凤蝶见状,赶忙熄灭炉里的香。

“主人,为何让他在梦中死去?”

“你不妨先回答我的问题。”

“哦?”

“究竟是谁杀了酆都月?”

“是主人。”

“凤蝶,”

他偏过头。

“是他杀了我,而我,也杀了他。”

-完-

PS:至于为什么用涅槃,因为剧里老任对嘟嘟说过:“败你,何须涅槃?”所以这里用一下,算是解决一个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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